《悦读枝江》—— 皂角儿哟扁扁长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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皂角儿哟扁扁长

作者 万祖华   朗读 泓垚

春天的温润细软, 滋润了人的渴望和企盼。伫立在季节轮回的路口,我仿佛又望见了二爷家的那棵皂角树。



二爷家在东山(原民主公社东山大队,现问安镇覃家山村),东山不是山,是坡。


坡上树影婆娑,第一次去,就记住了二爷家屋后的一棵大树。方圆几公里,就那棵树高大,突兀,即便雾气蒙蒙的时候,树的颜色也是深了,一眼就看得见。


到了近前才知道,这棵树在二爷后院里的堰塘边。树很粗了,直径五六十厘米。



刺儿长满了皂角树的树干,又尖又长,生就的狰狞,凶神恶煞。低处,手可触及但又不敢,小心灵里,一丝恐惧,一抹疑惑……忽一个深春浅夏的节气里,不知道哪一天,我又跌跌撞撞的去了,皂角树放花了,一簇一簇的淡黄,抑或也是淡绿,黄绿之间,一夜里就是一树的葳蕤和繁华,清香,又一缕淡淡的青涩,一点一滴的弥漫在院子里……五黄六月,一个个皂角儿羞羞答答的露出了身手,整整齐齐的站上了枝头,眼看着一天天的浅黄,青绿,深绿直至棕色、棕褐色的变换着,让人觉着,那一树的皂角,似乎一生长出来,就注定了排山倒海的气势,每一个生长的节律和步骤,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,又是如此清晰地呈现在你的眼前……


后来的日子里,我每一次去二爷家,都是向着那棵皂角树,小径,田埂,草丛……有路无路,只管寻着那棵树去,直到隐隐约约的远远的望见了树的身影,我就知道离二爷的家不远了。



百年皂角不知数,若个虬枝是二婆。


虬枝疏影,一天到晚的摇晃在皂角树下,从东到西,从日出到日落,岁月的皱褶,在那影子里透着自然、淳朴和甜蜜。


二婆的梦幻,一直都在那棵皂角树下隐匿着。在那个做梦的好时光里,二婆却在艰难的生活泥淖中,一个两个,五个六个……一共生了九个儿女,然后,前面拉着,后面拽着,身上背着,怀里抱着,摇窝里摇着……


二婆辛劳,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。忙时,只看见厨房里,堂屋,后堰,菜地……那走路绝对不是走,是一阵风似的转来,又一阵风似的转去,每一个来回,似乎都是魔术般的转换……左手放下扫把,右手捡起扬叉……那种艰难的缠绵和困窘,使得二婆的每一步,都在脚窝窝里盛满了生活的辛酸。


持家的女人,辛劳,持一个家大口阔的家的女人,就不仅仅是辛劳,我的二婆,用深邃的坚韧不拔和一个近乎涅槃的的姿态庄重着自己的内心世界,让柴米油盐、坛坛罐罐里饱含了许多悲悯的情怀。于是,青白菜,红萝卜,紫茄子……每一个菜肴,都在二婆手里炒出了山珍海味般的浓烈……那种情景,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,犹如一道绝世的风景,足以令今天的我,在光阴的隧道里再一次的轮回。


我也到厨房里帮着添柴烧火,二婆会教我用火钳把皂角夹住,放在明火上烧烤,或是埋在灶膛里燃烧过的稻草灰中,等到皂角开始冒出黄绿色的粘液或是稍显软乎时取出,用棒槌捶烂,然后放在洗衣服的脚盆里,加适量的水,反复揉搓,直到水质变得粘稠,就开始使用了。



后院里,又窄又长的堰塘,蜿蜒了邻近的好几户人家。


洗衣服的跳板, 就架在皂角树下,一大堆的衣服在这一头,汗渍泥尘,所有的辛劳和负重,都杂糅在那一盆皂角水里……有时候,二婆卷起裤腿,干脆就站在了堰塘里,人,汗水,还有气喘吁吁的声音,在那一头……


一池水色,浑浊了,又清明了;一方浅底,翻腾了,又静谧了。


每一个弯腰屈膝,都在努力的为了一家老小的直起。


衣服洗完了,大人的裤衫,小孩的片子,这边竹竿子,那边细绳子,横七竖八一院子……这边拴着风轻日暖,那边连着一尘不染,即便一色的粗布,也能在蓝天白云下晾晒成二婆心里的美梦,氤氲在皂角树下。


来来往往的风中,我在不知不觉中长大,我后来很少去过东山了。


二爷,二婆去世后,就葬在离皂角树不远的那块坡地里。


一叶一春秋,一树一菩提。



我时常忆念起那棵皂角树。


我也说不清,是皂角树上那一蓬敞亮的绿震撼了我?!还是皂角树下,二婆的身影忽然灵动了起来。一扭身,就撞开了记忆的闸门,思绪滚滚而来,转瞬间,便梦回百年。


初春的暖流里,我想再去看那棵皂角树,是扑去的,自行车跟在风的后面,扑向那一段的时光,穿入到一片云水的世界里……


作者 万祖华


朗读 泓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