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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九九 朗读 泓垚
心里,一直放不下的是这样一个鸟窝。
它在车窗外不经意地跳跃着,在冬天的风里,在光秃秃的枝桠上,它形只影单,俯视大地。不过是慢慢旅途中稍纵即逝的一个剪影,一个可有可无的片段。可它的姿势如此孤绝,令人心仪。惨白的天幕为它拉上广阔的背景,萧杀的北风奏起张狂的音乐。但是,它并不为之动容,只无声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。在那个它认定的位置上静默着,与大地对峙。我迷恋它的姿势,那是一种冷峭的带着沉思的对峙。
我远远看着它,看着这个凛然的鸟窝,心猛地被牵动。
那是一个多么让人揪心的鸟窝啊!风在野外肆无忌惮地号叫着,从四面八方围袭过来,穿过它的胸膛,撕扯它的身体。它摇摇晃晃,在冬天的树梢,像一个险些跌落的句号。边缘上的枯枝残草被风呼拉拉地掀动着,飘啊飘,好一阵。吹得我的心也拧成一团。
但是,小小的鸟窝丝毫没有流露畏惧的神色。它直视风的嚣张,淡定从容。在整棵树都慌张地摇摆时,它一动不动,像在做一个长长的梦。在苍茫的没有色彩的冬天,黑黑的鸟窝,让我想起一幅春天的画,上面五彩斑斓。那画一定是藏在那小小的鸟窝里,或者是喜鹊啾啾的叫声里。
我是如此迷恋这充满镇定的勇敢的鸟窝。
它让我想起一个人和他的歌。郑智化,那个拄着拐杖的歌手。三岁失去双腿,这是一场具有摧毁性的风雨。可是于他,却成了奋发的甘霖。在舞台上,他的声音是沧桑的,却直击心灵。他唱,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,擦干泪不要怕,至少我们还有梦。唱得场上所有人都跟着振奋,舞动起来。九十年代,一个挣扎的年代,而他的歌声和他的人生信条穿越和拯救了多少灵魂啊。
他多么像这个鸟窝,这个风中的鸟窝!傲视世间的一切风雨。
我迷恋这样的鸟窝。
它寂寞地停在风中,远离人间的喧嚣和繁华。那些花红柳绿在它眼里只不过是过眼云烟,所以,永远没有黛玉的惆怅和忧伤。在寥落的天空下,它情愿是海中一只小小的渔船,独自荡漾,搁浅,都是欢喜着的寂寞。就这样兀立着,立于风中,超然于风外。
我仰望这样的鸟窝。
即使它在遥远的地平线上,我仍然得昂起头,因为我永远达不到它的高度。它的高不在于它的位置,而在于它超然的灵魂有一对可高飞的翅膀。它的存在从来就不是热闹的,总是有意地与另一个之间拉开一定距离。远远相望,用寂寞的眼神去捕捉温暖。或者,默然守护自己的寂寞。在寂寞中享受旖旎的人生。
这,应该是最另类的寂寞吧。
也只有这样的鸟窝才能享受这样的寂寞。她独自躺在枝头,从不埋怨与诉说。即便有叹息,也任由风将它叼得七零八落。红尘中的许多寂寞都是经不住考验的。女人寂寞了想找爱情,男人寂寞了想喝酒。寂寞渐渐被演变成一种释放的借口。我承认我也害怕寂寞,觉得它是一把刀,一点点插进去,伤的是心,毁的是灵魂。
我多么渴望我能幻变成这样一个鸟窝!
随着车的前进,那个鸟窝渐渐逼近,一步,两步……终于,我看清了它杂草纵横的脊背,耀眼的脸。那结实的被鸟儿打造的身体在风中闪着明媚的光。我贪婪地欣赏它,它只是微微一笑,然后冷静地一闪而过。对于我的惊叹,竟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的受宠若惊。
我彻底被征服了,这小小的鸟窝像一个修士,举手投足都是玄机。
很快,它被车抛向后方,越来越远,最后,只剩下一个黑色的点。只是,在我眼里它越来越近,越来越大,最后,占据了整颗心。
后来,我一直做一个同样的梦。我梦见我变成了一个鸟窝,在风里摇啊摇,那摇摆的姿势是如此的惊世骇俗。
九九,常用名郭黛萍,中国作协会员,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会员,枝江市管专家,枝江作协副主席。获2016年度冰心儿童文学奖,第二届“大白鲸世界杯”原创幻想儿童文学奖,宜昌第六届屈原文艺奖,三峡文艺明星奖。出版作品有长篇小说《朱砂》《牛背雨》《瓷碟的歌》《住进村庄的巫女》《胭脂云》《蝶舞轻扬》,短篇小说集《古多多的金树叶》,童话绘本《冬天的约定》《春天的小窝》等17部作品。作品散见《少年文艺》《中国校园文学》等刊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