足下知春秋
作者:姜开梅
鞋,古代称之为“足衣”。
数10万年以前,人类为了脚部不受伤害,学会用动物的皮、或植物的茎裹脚。
北方的先祖猎取的野兽后,用简单的锋利石器将皮、肉分离,再用石器将兽皮切割成大小合适毛皮,包裹在脚上,用窄皮条包扎起来,免得脚板冻伤和割裂;
生活在南方的先人,因为气候温暖潮湿,充分利用自然资源——木材或芦草、蒲草以及葛、棕、麻的茎,作为制鞋材料,制成多耳、多鼻草茎鞋和木底鞋。
至今,南北鞋文化的差异依然存在。北方寒冷,鞋皮毛厚重;南方温润,鞋单而轻巧。
鞋,应该是先于衣服出现的吧,因为在很多纪录片中,我看到衣不遮体的原始人,宁可裸着身子,也不裸着脚。
鞋,应该是最接地气的人类发明。
鞋,可以折射女人的美。
我们避开“三寸金莲”不谈,也不说“胡服骑射”与花盆底鞋,我们说说现在的审美。
但凡说一个女子的好看与否,首先看脸。如若素齿朱唇,秀眸惺忪,手如柔夷,颜如舜华,便是美女一枚;
但论评判女人的品位,还是看脚。看鞋子的质地、款式,看鞋子与服装的搭配。
“衣服所以表贵贱,施章乃服明上下”,如此这般。
看今朝,商场鞋柜琳琅满目,鞋子专卖店拼出一片硝烟。妙龄的女子脚蹬各式美鞋招摇,袅袅婷婷,风情万种。
若不期然,在偏街老巷,或胡同里弄,遇一女子,素衣布鞋,翩然而过,你会不会为她驻足?
四十年前,家在仙女白雀寺。那里是枝江的最北缘,与当阳的胡家湾交界。家有四姐妹,衣服鞋子都是轮换着穿。我是老大,所以占尽先机,总穿新头。衣服是腊月间请裁缝上门缝制的,花袄子花睡裤花布衫,留着过年;而鞋,是母亲一年四季偷工摸夫在劳动之余纳的,也是留在除夕之夜穿的。
我老家门口有口大堰,村里人叫它“草堰”。这口堰是村里最大的一口堰,管一湾子农户的吃水,耕牛泡澡也在那里。
堰角长了一大片的蒲草,那些蒲草,编成席子,取名“元宝席子”,可以当做鞋的原材料之一。元宝席子编好后糊上一层白纸,再和糊好的“籿壳子”,白棉布,按照鞋样叠加裁剪成型,一只鞋底的雏形就出来了。母亲在睡前、或在劳作的空闲,左手拿着鞋板,右手划着针和索子,就这样把对家人的疼爱,一针针地缝制进去。
我偶尔也想一试,学母亲,右手中指戴上顶针,往往不到三五针就会扎到手,线也拉得不紧,达不到母亲的要求。
鞋底纳好后,鞋帮子根据季节,决定是作单鞋、还是加棉。为了节约布料,鞋帮子一般是平时跟我们做花布衣服剩下来的布料。现在回想起来,我那时候的着装还是蛮统一的,鞋面和衣服是统一的花型。
1853年,近代布鞋的的创始人赵廷筹划,在北京创建内联升鞋店。这个店起初生产朝靴,民国初年,开始专制千层底布鞋。
165年的专业生产史,又有了“老北京”、“鸿福祥”等一批布鞋品牌。但他们是工业生产,流水线作业,并非传统意义上的“千层底”手工鞋。
2007年底,投资5500万元的“三峡步步升布鞋文化村”在枝江高速路口落户。“步步升”传统手工布鞋,锁底时走线交叉,锁边时绞花排列,以“天然空调”元宝席子铺底、独有“暗绱”技艺,于古朴中见巧慧,精湛的手工技艺已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,2008年作为“中国元素”亮相上海世博会。
从此,枝江人不再因为“身无长物”而羞涩。回赠宾客,远访贵友,一双“步步升”,既是体面,也是祝愿。记得前年我随市领导到江浙沪皖考察,席间江浙一领导盛赞“步步升”布鞋后问及价格,答曰“400—500不等”,对方不禁感叹:“此等好手艺,岂止500?800也嫌少啊!”
一双鞋,仅鞋底就需棉索200多米,锥纳5000多个针眼,这样的结索工艺,千金难求。鞋面,有的辅以龙绣,有的辅以图案秀,有的辅以文字绣,更是巧手天成,妙趣百结。
人到中年,性子被磨得光滑了很多,脚却愈发受不得半点束缚。
众多好看的皮鞋都被束之高阁,布鞋成为出行的首选。半高跟的黑面布鞋搭配长裙长裤,绣花的高帮平板鞋搭配绣花牛仔,单扣的浅口布鞋搭民族风衣裙,自在舒适,又不失礼仪。
做一个舒适的女子,怎么可以没有几双舒适的布鞋呢?
(责任编辑:张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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